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办

郝光:让表演快乐起来
2020年01月14日14:39
圈内人嘴边的“戏痴”,学子们眼里的“戏神”,平日有些蔫儿,一旦窜上舞台便光芒四射的这位江苏省演艺集团艺指委话剧指导,还在不停向笔者抱怨自己接受约见的痛楚和纠结。其实,笔者也不忍如此近距离触碰这位江苏话剧“老”人敏感而脆弱的“玻璃心”,然而也更不愿意让话剧无声,让话剧人无语,让话剧明天缺憾。很快,话题自然无缝对接上了话剧,在江苏话剧大事记上有过那么几行文字和图像记载的这位话剧人郝光,像被剧场话剧演出开场铃声猛然激灵起高度兴奋的神经末梢,抑扬顿挫的念白滔滔不绝……

  2015年开年的第一场雪,不事张扬地飘落在这座城市中心一家同样低调的咖啡馆窗棂上,郝光踩着点儿与笔者如约相见,落座后好一阵无声的叹息,桌上那杯溢出淡香的拿铁咖啡让他愣神,一如话剧表演中韵律有致的心理停顿。

  我试图用最快的速度,从他那顶棒球帽下略显憔悴的50后们特有的从容不迫的面庞上,找回《热线电话》“江远”的青春帅气,下意识除下帽子露出雪花般平头白发的举动,很快让他将自己切换到《中山码头》“孙坊长”的角色模块中。

  圈内人嘴边的“戏痴”,学子们眼里的“戏神”,平日有些蔫儿,一旦窜上舞台便光芒四射的这位江苏省演艺集团艺指委话剧指导,还在不停向笔者抱怨自己接受约见的痛楚和纠结。其实,笔者也不忍如此近距离触碰这位江苏话剧“老”人敏感而脆弱的“玻璃心”,然而也更不愿意让话剧无声,让话剧人无语,让话剧明天缺憾。很快,话题自然无缝对接上了话剧,在江苏话剧大事记上有过那么几行文字和图像记载的这位话剧人郝光,像被剧场话剧演出开场铃声猛然激灵起高度兴奋的神经末梢,抑扬顿挫的念白滔滔不绝……

  学过表演,不是天才也会成为有用之才

  算起来,中戏80级,他曾与姜文、丛珊、吕丽萍、刘斌、刘小宁、岳红等同学一起出发,用他的感叹和自嘲,如今与他们何止是《一步之遥》?不过,至今传扬于中戏历届师生口碑中,当年那台毕业大戏曹禺名剧《原野》中“白傻子”一角儿的成功塑造,至今仍“名垂中戏”。中国戏剧最高学府磨练出来的戏剧才子们,各有各的前程,各有各的名利场,谁也不再去絮叨那些各自运程中自寻慰藉的“假设”和“如果”。郝光恋家,无心恋战京城,带着中戏点燃的话剧“炭火”返回家乡,一把火烧红了江苏话剧舞台上《开庭之前》、《热线电话》、《世纪彩虹》几部大戏,凭借《热线电话》中“江远”一角,摘得国家戏剧“文华”表演大奖,文化部优秀专家称号。从此,还片约不断,电影《外滩佚事》、《爱枪如命》、《屠城血证》、《逢凶化吉》、《红盾出击》。电视剧《非常夫妻》、《红粉》、《缘去来》等剧中都有这位中戏才子出神入化的光彩……

  我故意在他好不容易调整到片刻兴高采烈的状态,抢过话茬,抛给他一个不冷不热的发问,试图测试下他台下的心理素质:“圈内高人近来屡有放言,对专业院校表演学科的学习表示大有多余和不屑之意,元芳,你怎么看”?郝光听言即刻愠怒:“岂有此理,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没错,是有没学过戏剧表演一夜成星的人,除了天才,还有机遇,学过表演,不是天才也会成为有用之才,成为表演艺术的精英,中戏就是一个表导演艺术家的摇篮,没有中戏,姜文他们也不可能有今天啊,说那些话其实是对表演艺术的误读和偏见”。郝光越说越较劲儿:“不是不需要,是这样的专业院校和学业太不够了,表演的内外部技巧、表演技能、演员修养,如何从逻辑思维转换到形象思维?表演的第一任务是什么?如此等等,难道不需要深入学习?”

  我要为心中的桥梁铸架钢梁

  四年中戏让郝光悟出:从事话剧表演不是满足自身爱好,而是为满足角色塑造和观众需求,演员的存在不是为了演员自己,只有舍去对自身的自恋,才能全心全意去爱心中的人物,一上台不能爱自己,要去爱那个人物。

  郝光面色开始有了血性,侃侃而谈,忘情阐述自己观点的那份执著,俨然像在研讨会上的一场争辩:“我就认为,中戏的教学理念既融会贯通又扎实可靠,不容置疑。中戏从未离开戏剧的轨道”。显然,郝光入戏了,而且入的那么深,敦厚刚毅的双唇训练有序地开合着,只是忽略了音量的控制,幸好这家咖啡馆的下午,小二楼上只有他和我的存在。此刻,口若悬河,满腹经纶的神情,像极了他在《世纪彩虹》中的“黄乐水”。

  话锋一转,聊到“黄乐水”,聊到他曾经四下建桥工地,那位老工程师掷地有声的那句话:“搭在水上的桥也许会倒,搭在心上的桥永远不会倒,”郝光把老工程师的这句话从此当作坚定自己信仰和意志的至理名言:“我要为心中的桥梁铸架钢梁”。

  让表演快乐起来

  我听着记着,记忆画面不断拼接着他在舞台与生活的叠化中,时而貌合神离,时而不能自拔的戏剧人生和人生戏剧。周围太多人赞叹眼前这位另类郝光了,郝光只要出现在话剧舞台上,一上场就有彩头,那绝不是故作的噱头,那是话剧观众对他的那份由内而外,情不自禁的追捧。当然,在这群数量可观的追捧人流中有他十二年来暂别舞台,从事演艺学院戏剧戏曲教学亲手培养出来的共计九届毕业生,上百名走上戏剧之路的莘莘学子们,他们是郝老师离开话剧舞台后最值得骄傲的作品,最值得咀嚼的甘甜,更是他曾经陷入极度迷惘时最实在的信念支撑。每到一届学生毕业,郝光都会以他另类的教学方式和引导体系,要求毕业生们别玩虚的赞美之词,而是用一种动物的形态或是特质来形容他们心目中的郝老师,这其中,有说他像狐狸一般狡猾的,又有说他如秃鹰一样刁钻的,也有说他像小熊那样卖萌的,更有说他像豹子一般狂躁的。郝光一点不矫情,他是真的喜欢学生们对自己如狼似虎的评价,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从内心深处焕发表演系学生们的形象思维和开放天性。说他什么的都有,他一点也不在乎,仿佛又找回《原野》中“白傻子”的那份憨态可掬的人物基调。

  我有幸与郝光有过多次短暂而仓促的合作,尤其目睹过演艺学院校庆十周年庆典晚会前,在小剧场,郝光亲手拨弄学院最后一届,班上最后一批学生舞台表演时,那些个略显酸楚的场景,那是笔者认识郝光以来见过的最为伤感的场景,莫非这么一位一直嚷嚷着要“让表演快乐起来”的艺术家从此不再快乐了?难道那段几乎跌入低谷的经历成了他戏剧人生的一次无奈的谢幕?

  本该属于他的话剧舞台离他远去了,就连坚守到最后的戏剧教育阵地也悄无声息了。内心的焦灼和挣扎只有他自己去隐忍与抗争,这就是市场,这就是竞争,这就是现实。那时的他,在心底里祈祷着潮起潮落后依然能有重现“世纪彩虹”的那一刻。

  再次登上久违的话剧舞台

  面对面与郝光聊天是一种体验式的戏剧神游,甚至会有一种淡入淡出的画面感。天性中感性成份居多的郝光虽然没有机遇闪亮成为同学姜文那样的影坛巨星,郝光身上浸透着的善良和对艺术的真诚也许并不输给他的明星同学们,聊天中他感慨最多的是“感恩”这一关键词,而且不带一丝虚伪。他说他离不开集团的培养,忘不了话剧院的关爱,割不断话剧人的情结。

  以话剧的名义他终于在江苏话剧六十年后,站在所有话剧人回家团聚的那个鲜亮的大舞台上执导了那台庆典晚会。他终于有机会重新回到当年那座大桥上,回望到《世纪彩虹》的熠熠光芒,他总算登上了久违的《中山码头》,洋洋洒洒,酣酣畅畅地过了一把“孙坊长”的话剧干瘾,也正是那个晚上,那个舞台,笔者在观众席里再一次领教了这位叫郝光的“戏痴”与蔡伟等几位大牌话剧人疯狂“飙戏”的盛况。那晚,莫非正是他梦里时常念叨着要超越《茶馆》的幻觉?直到今天他仍然直呼过瘾。

  现实中,为他后半生带来最大快慰的是女儿姗姗,她是老爸未尽事业的“话剧后”,也是中国话剧新生代“后话剧”时代的一位娇子。当初是女儿自己不顾父母阻拦,一根筋执拗地选择了戏剧,只身闯进中戏的大门。老爸今天再没有任何理由反悔,也只有偷着乐的份儿了。因为女儿一口气给老爸捧回了好几个国家和国际奖项,说着说着,郝光眼眶里噙满了喜悦的泪珠。

  在练书法时满脑子是话剧,在演话剧时满脑子是书法

  郝光说,十年前,他开始像当初热恋一般疯狂爱上了书法,以致内心深处惶惶有种从话剧“出轨”的内疚,直到他从书法技法中悟出了戏剧表演的深刻隐喻和功力所在,他才从这门同样深邃的艺术门类中找到“出轨”的必然。他说他在练书法时满脑子是话剧,在演话剧时满脑子是书法,他从书法运笔的“中锋”和“侧锋”中悟出表导演的节奏的关联和真谛,他从笔墨的浓淡渲染中对比出话剧语境的立体感。书法与气息,与控制,与力度,与刚柔,与爆发,竟然与话剧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和血脉。他饶有兴致地将存在手机中自己的书法习作一一展示给笔者,像是翻阅他主演过的一页页台本,一幅幅剧照……

  末了,谈兴正浓,不知怎么,话题竟被郝光蒙太奇般扯到北京人艺那位话剧大师于是之老先生身上,扯到他患记忆退化后重返话剧,留给中国话剧舞台和观众最后那句鸦雀无声的台词上。擅长形象思维的郝光说到这儿,居然也像于是之一样,长时间无语且以泪洗面。这是对话剧老前辈的仪式感,或是由衷为话剧所动的一种神圣敬仰。

  

  郝 光 1959年7月生于南京。1995年评聘为一级演员。198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同年进入江苏人民艺术剧院工作;1999-2003年被南京艺术学院影视艺术系聘为客座教授;2002年3月调至南京艺术学院演艺学院任戏剧戏曲系主任、教授;2013年10月调回江苏演艺集团话剧团工作并担任集团艺术指导委员会话剧指导;2014年担任江苏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

  1995年获文化部第五届“文华奖”优秀表演奖;1998年度被文化部授予“优秀专家”称号;1989年获江苏省新剧目汇演优秀表演奖;1993年获江苏省第二届“紫金奖”优秀表演奖;1993年获江苏省首届戏剧节获优秀表演奖;1997年获江苏省第二届戏剧节获荣誉表演奖;1999年获江苏省第三届戏剧节获优秀表演奖等。

  1980至今,在话剧、电影、电视剧的表、导演方面,译制片、广播剧、小说的演播及表演教学的工作中,先后塑造完成了众多的不同年代、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深受广大观众喜爱的人物形象和一些不同风格流派的艺术作品的导演及教学实践工作。其从事戏剧、影视专业门类的代表作品有:表演作品话剧《原野》《史卡班诡计》《开庭之前》《热线电话》《世纪彩虹》《中山码头》;导演作品《北京人》《青鸟》《钦差大臣》《沙姆雷特》;影视剧《屠城血证》《逢凶化吉》《外滩轶事》《致青春》《非常夫妻》《孤雁》等。发表了《让人物塑造插上想象的翅膀》《角色的塑造离不开“活着”的演员——让角色在假定的情境中活起来》《现象引发的教学思索与实践——议“主动性”在表演学习中的作用与培养》等多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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