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实话实说”是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品牌活动，迄今已成功举办九届，先后围绕戏剧、影视、曲艺、美术、书法、音乐、杂技等艺术门类开展研讨，在全国文艺评论界具有较大影响力。4月，省评协联合省舞协、南通市文联、海安市委宣传部，聚焦新时代舞剧创作，邀请十余位专家学者交流探讨、建言献策，旨在全面总结新时代舞剧成绩，促进江苏舞剧艺术繁荣发展，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江苏新实践不断取得新成效。
江苏大剧院原创民族舞剧《红楼梦》
创作浅谈
文|李斯思
2021年9月，由江苏省委宣传部指导，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学术指导，江苏文投集团策划，江苏大剧院出品，南京民族乐团联合出品，黎星工作室联合制作的民族舞剧《红楼梦》在南京首演并迅速引发关注，2023年获得第十三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舞剧奖；目前已经演出超过170场，场场开票即售罄。微博、小红书的相关话题，阅读量均超亿次，阅读量和点赞数呈指数级增长；抖音上，舞剧《红楼梦》的热门视频浏览量超过10亿。
作为出品方，江苏大剧院始终致力于原创舞台艺术作品的创作和演出，从2016年首部原创京剧现代戏《青衣》开始，到歌剧《拉贝日记》、话剧《朝天宫下》《红高粱家族》，始终在尝试以剧院作为创作平台为舞台艺术作品提供更多的呈现方式。民族舞剧《红楼梦》的创排总结下来，主要基于三个方面。
一、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基石开展艺术创作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也是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由清代作家曹雪芹所著，因其非凡的艺术成就及丰富深刻的思想底蕴而被誉为旧时代中国的百科全书，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依托其小说文本，在不同时代创作出的戏剧、电影、电视剧等不同形式的作品不胜枚举。
自2019年开始，江苏大剧院就在江苏省文投集团的领导下开始了《红楼梦》的创作。对于这样一部文学经典，我们始终怀着敬畏之心，经过与黎星、李超两位导演的研究，通过对不同艺术体裁的对比，最终以民族舞剧的形式将这部作品搬上舞台。经过精心的创排和打磨，民族舞剧《红楼梦》不仅是诞生于曹雪芹笔下的精彩故事，亦从那些用肢体语言诠释情感与命运的舞蹈艺术家们的心血浇灌中开出了新的花朵。
导演黎星说:“民族舞剧《红楼梦》突然被大家喜爱，观众有那么热烈的反响，首先归功于经典文学《红楼梦》本身。拥有两三百年历史的《红楼梦》有时间的根基、积淀，有大量的观众了解并喜欢这部作品。”导演李超也表示:“拿到这个题材的时候是非常幸福的！我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在曹雪芹先生的肩膀上，我们要呈现的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力量，中国东方美学的力量。我们的根永远深系着传统，但是我们面向的观众和创作的方向永远是未来。”正如两位导演所说的，这部剧“出圈”的根本原因是尊重原著，用符合当代审美需求的视角去表达。民族舞剧《红楼梦》是对于中国传统美学的极致提炼和呈现。有了名著戏剧逻辑的厚重铺垫，以及我们对于中国传统美学的极致表达，两者相结合，观众看得懂，也觉得好看。
二、以年轻人的视角诠释“红楼”故事
对于经典的改编，需要传承与创新并重。江苏大剧院于2019年中启动民族舞剧《红楼梦》创作工作，邀请青年舞蹈家、导演黎星、李超携手担纲导演，崔磊、李宜橙担任编剧，作曲家赵博、舞美设计胡艳君、灯光/光影媒体设计萧丽河、服装设计李昆、造型设计贾雷等国内一流的优秀青年艺术家们加盟，充分发挥青年艺术家的创新创造活力，实现了经典文学作品的一次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在改编创排过程中，主创艺术家们试图翻越文学的藩篱，借助音乐与肢体语言的表达，建立舞剧《红楼梦》的独特视角。最终决定从“十二位姑娘”入手，讲述“十二金钗”盛开和凋零的生命历程。“这是一次勇敢的尝试，很感谢观众能接受我们的出格和冒险。”黎星、李超从常规的舞剧叙事手法中独辟蹊径，采取传统章回体小说特色，剧中不乏如“元春省亲”“宝钗扑蝶”“黛玉葬花”等经典场面，还创造性地加入了“团圆”“花葬”等新场面，正如编剧崔磊所说：“一方面是要让大家在名场面看到大家想看到的部分，同时也要满足我们自己对于这个东西有一定想象的空间，创造出一些新的场面，这也是我们这一代青年创作者在对经典文学现代化转译的时候，希望让观众得到的一点满足感。”
视听上的强烈冲击，同样是舞剧《红楼梦》“圈粉”年轻人的重要因素。青年作曲家赵博充分发挥唢呐、笛箫、琵琶等民族乐器的锐度和柔韧，加以西洋管弦乐创新点缀，给予了舞剧以弹性张力和想象空间，“音乐和现当代舞蹈舞剧相结合，能够构建更强烈的冲击力和张力，带来更强大的远近空间、左右声响强弱关系等，这些都像‘新大陆’，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
在民族舞剧《红楼梦》中，灯光、布景、服饰、道具等也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对于以帘幕吊景为主的舞美，灯光/光影媒体设计萧丽河直呼：“太难了！好像吊了很多灯，效果又打不出来。既要解决技术难题，又要兼顾舞台意境，真的是难上加难。”舞美设计胡艳君则是尝试以现代派极简风格结合中国传统意象，创造出群芳争艳、如梦似幻的红楼世界：“我觉得《红楼梦》是一片颜色，一片各种不同的颜色，所以我想采用各种色块来呈现这个世界，呈现各种人物、各种事件。”服装设计李昆以云肩设计为主要灵感，参考明清时期的画作、京昆戏曲和孙温绘本，将植物花卉作为性格特性结合人物命运：“希望将‘云肩如花，花似云肩’的概念贯穿全剧，更好地体现美人如花摇曳、身姿轻盈、如风似柳的审美。”
自古英雄出少年。正是这样一群年轻且具有丰富想象力和创新追求的90后艺术家们，为民族舞剧《红楼梦》注入了独特的现代审美和意义，既最大限度地忠于原著，又体现了年轻一代视角对民族文学经典的重新演绎。
三、以精湛的舞蹈呈现极致东方美学
民族舞剧《红楼梦》主演班底以中国舞蹈界新生代的杰出代表为核心，黎星、罗昱文、姜爱东、 李艳超、胡婕、罗颖、王闵瑞、窦率方、李倩、冯敬雅、张娅姝、向卓楠、徐艺杰、苟婵婵、王钰、陈晓婉、王金格、秦丹妮、周丽君、于建伟、宋玉龙、常宏基、刘笑含等都是国内顶级的青年舞蹈艺术家，被网友趣评：可谓是集结了当代舞坛的“半壁江山”。这些正值青春、风华正茂的年轻舞者们无与伦比的创意和对艺术品质的执着，正是民族舞剧《红楼梦》成功的关键要素。
《红楼梦》中人物众多，个性鲜明，如何用舞蹈动作表达出人物内心情绪，对所有的演员来说，颇具想象力及挑战性。正如导演李超所说，他们在创作中留下了“一扇门”。门内，演员们跳出画框的局限，不仅演绎剧中的故事，也通过肢体与情绪诉说自己的故事，为自己发声；门外，每一个走进剧场的观众，都能找到推开故事的“把手”，与舞者共鸣。
“一开始排练大家都不像”。王熙凤扮演者李倩说，电视剧有台词，而舞剧相对抽象，只能靠动作，在台上有动作的时候好演，难的是没动作，站在那的时候怎么办？“靠平时生活经验的积累，和对人物的理解。创作就是将这些融在一起，在内心建立起一个人物形象，在舞台上光靠动作把人物撑起来，需要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演员就是二度的创作，要基于对人物理解的基础上加上自己的动作，跳出角色不一样的性格。”薛宝钗的扮演者王闵瑞为了呈现好角色，多次品读原著，仔细研究相关影视作品中前辈们的神态与动作，再慢慢通过排练建立自己对角色的认知。
舞台艺术如同生命一般，不断渴求着新鲜血液的注入，文化的薪火相传也离不开一代代新人的接力前行。民族舞剧《红楼梦》在“宝黛”这一经典角色配置上也是下足功夫，分别邀请了三组不同年龄段且各具特色的演员精彩演绎：黎星和李艳超这对舞技炉火纯青的搭档，是初代宝黛的生动诠释者；胡婕和罗昱文作为正在迅速崛起的青年舞者，以其独特的魅力赋予了角色新的生命力；罗颖和姜爱东则以青春洋溢的姿态，成为了黎星导演慧眼识珠从舞蹈学院课堂选拔出的新生力量，共同塑造了青春版的宝黛形象。“同样撩帘子的动作，不同年龄的演员做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宝玉们和黛玉们就像是曹公送给我们的礼物。”
《红楼梦》是读不完、编不完、跳不完的。江苏大剧院充分尊重青年艺术家们对古典文学名著的当代理解和大胆创新，通过他们的年轻视角，结合“舞剧”这一表演艺术体裁，用舞蹈动作表达出剧中众多人物的鲜明个性，再造了“大观园”青春王国的奇迹，力图将该剧打造成为彰显中国审美旨趣、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以及反映全人类共同价值追求的优秀作品。
万物皆是可变的，唯有美是永恒的。民族舞剧《红楼梦》让古典文学的魅力穿越时空，焕发出时代气息和青春光彩。一路走来，我们每一场与观众的双向奔赴，都引导着一批又一批“槛外人”完成“梦中人”的转变。希望有越来越多的观众朋友们会因为民族舞剧《红楼梦》的演出回归舞台、回归剧院，唤起重读名著的热情。未来，江苏大剧院将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不断打磨民族舞剧《红楼梦》的艺术水准，同时继续把艺术的创造力和中华文化元素融合起来，创作出更多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展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舞台作品。
作者简介
李斯思，江苏大剧院副总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