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特别冷，我那辆老旧的车子都快冻僵了，好半天才能打着火。进了腊月，又下了一场几年来少见的大雪。这场大雪下得很急，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很快就把清冷的世界裹得严严实实。我开着车出门办事回来，在湿滑的马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市场附近的时候，透过模糊的车窗，看见一个拖着购物车的大爷摔倒在了路边，两个纸箱里的苹果在雪里散落着，大爷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趔趄着去捡拾雪里的苹果。

看着在雪地里趔趔趄趄的老人，一向感性的我受不了了，赶紧慢慢地将车挪到路边的停车位里，开始和大爷一起捡拾苹果。捡完裹满了雪的苹果，我看看浑身沾满了雪的大爷，再看看大爷手里拉着的自己焊制的简易购物车，不由分说就把购物车放进了自己的后备箱里。我对大爷说：“大爷，我把你送回家吧，要不你还得摔跟头，老胳膊老腿可不抗摔。”大爷也是被摔怕了，推让了一下就很顺从地上了车。我把两纸箱裹满了雪的苹果也搬进车里，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大爷家的方向前行。

大爷其实就住在市场附近一个老旧的小区，到了楼下，大爷指点着我走进楼道。不等大爷吩咐，我搬着苹果就往楼上跑，大爷一边指着地下室一边说着错了错了。我又从楼梯上跑下来，随着大爷走进了漆黑的地下室。地下室大约有十个平方，里边冰冷冰冷的，墙角边还堆着四五箱子苹果。大爷告诉我，自己家的院子很大，种了一些苹果树，今年坐果很多，村里种苹果的也多，卖不出去，就跟了邻居的顺风车把苹果捎到了城里来，放在这个远房亲戚的地下室里，打算早点卖完了好回家去，过个好年。

我耐心地听大爷说完，就拿起苹果凑到窗户边看了看。苹果不算大，也不怎么好看。我犹豫了一会儿，就商量着把大爷的苹果全部买下来。老实巴交的大爷有些不知所措，连声说着不行，他说这么多苹果你啥时候能吃完，送人又不好看。我乐呵呵地说：“大爷，我家就是做罐头的，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好吃就行。”大爷年纪虽然大了，脑子还是很好使，他无论如何不肯把苹果卖给我。他一遍又一遍地絮叨着，好孩子，等雪停了，我再出去卖，你挣钱也不容易。

看看拗不过大爷，我就转过头跟大爷说我该回家了，大爷一边嘱咐我路上慢一点开车，一边搬起一箱苹果就往我车上装。我执意不肯，又想让大爷高兴，就从散开的纸箱里拿了几个粘着雪水的苹果，乐呵呵地出了门。大爷一直站在门口的雪地里，摆着手送我离开。

这些苹果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吃起来却是酸酸甜甜，格外爽口，很有几十年前姥姥家苹果园里亲切的味道。我想着雪停了，再去市场买一箱回来。可我忙起来又忘了，等我再去市场的时候，大爷已经卖完苹果回家了。虽然没有买到大爷的苹果，但是想想那个农家小院温暖的春天，我的心里已经盛开了无数朵好看的苹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