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办

夏学军 | 岁月如穿过黑发的手
2020年08月10日09:18
白发,最近有点燎原之趋势。

白发,最近有点燎原之趋势。

满头发丝究竟有多少根无从计算,大半生里伴随我们的都是如乌云般的黑发。我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后排的女同学悄悄地对我说:“你有一根白头发,我帮你薅下来吧。”疼痛如细针轻快地刺了一下,白发飘然落下。晚上回家和母亲说起这事时一脸沮丧,母亲却笑呵呵地说:“别担心,那根头发生病了而已,其他的不是还好好的吗,也许是学习太累了,明天给你增加营养。”

如今想想之所以耿耿于怀那根白发,大概是因为对“时光”的不满、失落时的矫情吧,给我青春年少、万般风景就好,何必让白发来告诉我珍惜嘉年华?

大约五年前,再发现白发就不是一根一根的了,每次都能除掉个五七六根的,且都是从头白到尾,在密匝匝的黑发中甚是刺目。岂能让这白发扰了心情、坏了我的美,于是手起发落,连根拔掉。

时间之残酷,在于它的不可逆,可它还是博爱的公平者,和平对待每个人。人到中年,身边罕见无白发的人,或多或少而已,见了面相互询问,只要还不需要靠染发来遮盖,无形中就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说来有趣,年轻时特别讨厌自己茁壮浓密的头发,披散开不好看,剪短不好看,只能长年扎个马尾,单调无味,现在却恰恰相反了,感谢这一头浓密的头发!为什么?因为发量基数高啊,薅下来几根几十根白发不影响大局,不像我一位老同学,打小头发就稀少,如今更是金贵,连一根白发都不舍得薅下来,无可奈何地说:“苍蝇腿也是肉啊,染染还是不错的”。

现代人面对脱贫、脱单、脱发的困扰,我却与白发斗智斗勇。凌晨两点醒来,忽然想起黑豆还没泡,于是批衣下床,量出一杯黑豆,洗净,泡水,等早餐起床打豆浆;遇见黑芝麻就想买,芝麻糊时常喝,对“黑五类”食品情有独钟;洗发水必定要用生姜、何首乌、黑芝麻的。

从第一根白发到如今白发燎原,许多人和事在二十几年间烟消云散。任凭我倾心拯救这一头乌发,折腾一圈下来,乌黑的头发依然不管我感受,渐渐变成了棕色,还夹杂着白发。白发和肥厚的臂膀一起,让我变成了油腻的中年妇女,与此同时,我美丽的皱纹也开始如晕开的水波布满脸庞。

仔细看,此刻在我眼中看不到当初的焦躁不安,目光炯炯中读到的是“活得坦然”。当然这是一个渐渐接受的过程,就像曾经记恨一个人,从前不肯原谅他,特别是打照面的时候,更是恨得牙痒痒。后来慢慢发现无法阻止他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自己反而被“恨”折磨得苦不堪言,才惊觉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得不偿失。

从此关上青丝缠绕之门,从此开启白发新生之路,不惧,不伤,不念过往,只看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