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改革先锋致敬

——我与胡福明、秦振华、吴仁宝的密切交往

章剑华

　　在昨天召开的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由江苏推荐的三位“改革先锋”获得党中央、国务院表彰，他们是胡福明、秦振华、吴仁宝。

　　这是他们的光荣，也是江苏人民的光荣！

　　胡福明是真理标准大讨论的代表人物，他作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的主要撰稿人，为中国改革开放作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

　　秦振华是张家港精神的塑造者，他带领干部群众解放思想敢为人先艰苦创业并锻造的“张家港精神”，为中国改革开放作出了重要的精神贡献。

　　吴仁宝是华西村改革发展的带头人，他一生努力奋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并创造的“华西经验”，为中国改革开放作出了重要的实践贡献。

　　很荣幸，我曾经与他们三位都有过密切的交往。

　　（一）

　　胡福明为我的《热点思维》作序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初，我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曾担任省委书记沈达人同志的秘书。工作之余，我为中央和省级报刊撰写了许多文章，产生了一定影响。南京大学出版社把我几年中发表的文章选编成集出版，取名《热点思维》，并让我请人作序。

　　我首先想到了胡福明，他时任省委常委、省党校校长。1978年，他作为主要作者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特约评论员文章，引发了一场全国性的真理标准大讨论。因此，我对胡福明非常敬仰，很想请他作序，但那时我还是位小年轻、小秘书，这样一位大领导、大理论家能为我的书作序吗？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拜访他。

　　那天，他正在住院治疗，我推开病房的门，只见他正伏案写些什么。见我进来，他很热情地让我坐下，一点架子也没有。我拘谨地向他说明来意，并把书稿交给了他。他翻了翻书稿对我说：“这样吧，你先把书稿留下来，我要仔细看一看。”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复。几天后，他让秘书给我送来了一个大信封，我打开一看，在书稿的上面夹了一份用钢笔书写的稿子，我急切地看了起来：

　　“因工作关系，我认识小章已经多年。他当秘书，当然便与文字结下了不解之缘，但我起初只知道他擅长搞机关公文，如起草讲话稿、文件之类，并不晓得他在业余还不辍笔耕，长期为报刊撰稿。前几天，他告诉我，南京大学出版社准备把他几年来发表的文章选编一本集子出版，约我替他写个序。我为他人作序不多，但仔细翻阅书稿后，便愿意写上几句话。……”

　　我一口气读完他写的序，倍受鼓舞，更是感激。《热点思维》是我出的第一本书，胡福明先生的序和匡亚明先生的题词（广见闻，多思维，勤实践）为我这本书加重了份量，增色了许多。该书出版后取得好评，还被评为江苏省社会理论奖。

　　后来，胡福明先生离开了领导岗位，我也离开了省委办公厅，但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几年，他年事已高，很少外出活动。我曾登门拜访过他，他仍很健谈，与我交谈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二）

　　秦振华与我谈“张家港精神”

　　那是1991年底，苏州市委书记王敏生来向沈达人书记汇报工作，其中谈到张家港市委书记的人选问题。按照民意和政绩考量，时任张家港市委副书记的秦振华同志接任一把手是没有问题的，但他那年已经56岁了，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县级班子一把手一般到57岁就要退下来了。能不能让秦振华来接任，有不同意见，王书记也吃不准，就向沈书记请示，沈书记没有当即答复，而是说要去张家港看一看。

　　几天后，沈书记带着省有关部门的领导到张家港调研。王敏生书记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通知在广州招商的秦振华赶回来参加座谈会。

　　座谈会上，秦振华同志第二个发言，他说：“谢谢！我今天第一次能向省委书记和省里其他领导面对面地汇报，非常激动。我是张家港市委副书记，兼任杨舍镇党委书记，主要工作还是在镇里，所以我重点讲讲杨舍镇这几年的情况。”

　　接着，他详细介绍了杨舍镇改革发展的思路与取得的成绩，还讲了目前遇到的困难与问题，最后他坦率地说：“总之，我深切的体会是，现在在下面做事的人受气，这种情况不改变，对多方不利。应该进一步解放思想，给下面松绑和鼓劲。”

　　沈书记听着秦振华的发言连连点头，并不时地作记录。当晚，沈书记还约请苏州市和张家港市有关领导分别谈话，征询意见。那次调研后不久，省委就同意了苏州市委的意见，“破格”提拔秦振华同志为张家港市委书记。

　　担任市委书记后，秦振华同志每到省里办事或开会，总会通过我约见沈书记，汇报市里的改革和工作情况。有一次，他来见沈书记，正好沈书记在与其他人谈话，我就请他先在会客室里坐一会儿。我给他倒了杯水，陪他聊天。他告诉我，这次来想麻烦沈书记一件事，帮我们市里题个词。我问他什么内容？他说，我们市里根据多年来的发展实践，提出了四句话，准备确定为张家港精神。

　　我们正谈着，沈书记过来了，热情地对秦振华说：“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秦振华扼要汇报工作后，接着就谈起张家港精神，他解释道，以前在杨舍镇工作时，我曾经提过几句口号，有人称之为“振华精神”，我觉得不妥。到市里当书记后，我们在原有基础上形成了这样四句：团结拼搏、负重奋进、自加压力、敢于争先。对此有人有点不同意见，认为负重奋进、自加压力这两句不太确切，要推敲，所以我要听听沈书记您的意见。 ”

　　沈书记让秦振华把这四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负重是客观情况，加压是主观意志，我看是可以的。“听沈书记这么一说，秦振华振奋起来，高兴地说：“有您这句话，就这么定了。不过，沈书记，我还有一个请求，能否请您帮我把张家港精神题写一下？”沈书记欣然答应了。

　　三年后，也就是1995年，中央宣传部、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在张家港召开全国精神文明建设经验交流会，从此“张家港精神”走向全国，享誉神州。

　　（三）

　　亲聆吴仁宝阐释中国梦

　　华西村的吴仁宝是我国的老先进、老典型。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幸参观了华西村，见到了吴仁宝。那年，时任党中央常委的李瑞环到江苏视察工作，沈达人书记陪同前往华西村参观，我也随行。

　　在华西村，李瑞环饶有兴趣地参观了村部、农户和田园。吴仁宝边引导边解说，顺口溜一套一套的，简直是妙语连珠。他向李瑞环描绘华西村的面貌：“远看像林园，近看像公园，细看是农民的乐园。”讲到农民如今的生活时，他自豪地说：“吃粮不用挑，吃水不用吊，煮饭不用草，通讯不用跑。”李瑞环问：“这是不是农村现代化啊？”吴仁宝脱口而出：“我理解的农村现代化是，亦城亦乡，不土不洋，又工又农，还要经商。”

　　一串串顺口溜，把李瑞环说得开怀大笑，频频点头。在回宁的车上，李瑞环还几次说：“吴仁宝这老兄真能讲”。

　　从那以后，我又多次到过华西，或参观，或采访，曾得到吴仁宝老书记的热情接待，每次听他的讲话，总是由衷敬佩。

　　最后一次见到吴仁宝，是在2013年的2月16日。那天，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燕文专程到华西村看望吴仁宝老书记。我与部里的周琪、韩松林等领导一同前往。吴仁宝在家里接待了我们。王燕文部长见到吴仁宝，热情地说：“今天，我们来给老书记拜年啦！”吴仁宝一一与我们握手，招呼我们坐下来谈谈。

　　王部长说：“省委宣传部和华西村有着特别的缘分。去年，我们组织拍摄了电影《吴仁宝》，老书记还亲自出演，成为一大亮点，电影取得了非常好的反响，被作为向党的十八大的献礼片。”吴仁宝听后十分高兴，问：“上映情况好吗？”王部长说：“好评如潮，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很好。”王部长还告诉他，江苏省委准备与中央文献研究室一起做一个《中国梦中国路》的电视理论专题片，到时一定要采访您老书记。

　　这时，我在一旁插话道：“老书记一定对中国梦有独到的见解，能给我们说说吗？”

　　吴仁宝点头说：“见解谈不上，认识有一些。我认为，中国梦就是让中国在富起来的基础上强起来，在世界上有地位、有影响，但我们是讲和平发展。中国梦有一个方向问题，一定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我们华西就是要让中国梦在希望的田野上开花结果。要实现中国梦，要真想、真说、真干。而关键是要有真党员。只有党员真了，他们真想、真说、真干，才能真的带领人民群众去实现中国梦。”

　　吴仁宝的一番话，虽然是即兴而言，却是他的深思熟虑，颇有深意。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次拜访后仅一个月，吴仁宝老书记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我有幸亲历和参与其中，更有幸能与胡福明、秦振华、吴仁宝三位中国改革开放的先锋人物认识并交往。历史与人民将永远记住他们为中国改革开放作出的杰出贡献。

　　向改革先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