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徐步雪

　　观念舞蹈戏剧《罗密欧AI朱丽叶》从莎士比亚经典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内在核心出发，展开现实和科幻层面的想象，以1458年、2030年、2099年三重平行时空，讲述罗密欧与朱丽叶轮回的爱情宿命，展现“爱是永恒”的戏剧观。

　　一、破时空之界

　　该剧精炼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故事中爱情的发生、对抗阻力与结局，同时对2030年罗密欧与朱丽叶作为现实生活中的年轻情侣，以及2099年罗密欧和朱丽叶分别作为AI人中的精英“觉醒者”和移居火星的人类议会议员之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展开想象和诠释。

　　编剧以影视蒙太奇思维架构全剧，将这三个平行时空故事的发展节点与情节一一拆解对应于“三个时空的一见钟情”“浪漫的恋情”“爱的阻力”“三个时空的婚礼”“爱的对抗”“爱之永生”六幕主题，纵向交错展现三重平行时空中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以及故事中所探讨的生命、爱、权力、伦理、守护等值得深思的话题。

　　这三个时空的故事，并非篇幅一致，而是以2099年这一时空为始、作结，在“爱是永恒”的戏剧观下，着重讨论拥有主体意识的AI人“觉醒者”与人类的生存战争与爱恨纠葛。类似题材的影视作品很多，例如国内的都市科幻剧《你好，安怡》，同样讨论到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等AI芯机人安怡在人类家庭的生活中萌生了“夺权”意识，试图挑拨男女主人的夫妻关系，将女主人取而代之的“权力战”。而《罗密欧AI朱丽叶》中探讨的人类与高等AI人的生存与权力战争更加宏大，上升到两个群体的集体战，这也赋予了2099年时空中罗密欧与朱丽叶最终共同赴死化为宇宙中粒子的结局以悲壮之感。全剧尾声以宇宙粒子聚集而徐徐勾勒出的生命之树为意象，升华了这份悲壮，同时呼应“爱是永恒”之题，为全剧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二、破话剧与舞剧之界

　　舞剧创作大多以字幕的形式介绍人物或故事背景，让观众能够沉浸式感受舞者的肢体叙事。也有用朗诵在幕起前做简要介绍，如中央芭蕾舞团经典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首演60周年纪念演出）。或者在必要时使用旁白向观众表达人物的内心想法，如黎星工作室和HelloDance吾街舞联合出品创排的舞剧《火车站》（2024年）中站长一角就利用旁白辅助其肢体抒情。话剧创作中，台词是塑造角色和推动剧情的关键元素，舞蹈元素在话剧中并不常见，往往在有舞会等与舞蹈有关的场景设置时才会加入舞蹈段落。无论是舞剧中的台词，还是话剧中的舞蹈，起到的都是辅助作用。

　　《罗密欧AI朱丽叶》中的台词与舞蹈并非一方为“主”一方为“次”的关系，而是共同为“主”，相辅相成。舞蹈在剧中不仅起到抒情的作用，也与灯光设计相配合，承担交代人物关系和状态的“职责”。例如第一幕第三场在火星新威尼斯城红叶夜店的舞蹈编排中，最初AI人罗密欧与朱丽叶分散在两个角落互不相识，在闪烁彩灯下随着电子音乐的节奏自由舞动，看似随意无序的夜店人群空间调度中，两人的舞动位置逐渐靠近，直至面对面相遇，追光在两人身上定格，这便是2099年时空的罗、朱初遇。台词在剧中也不仅是直接说出人物的内心想法，而是与舞蹈融为一体展开叙事。例如第五幕第二场2099年时空的酒吧里，AI人罗瑟琳质问并肩作战的AI人罗密欧为什么爱上人类而不选择她，她认为两个AI人才是目标一致、合适的一对。争论中警报响起，两人被试图剿灭AI人的人类警察发现并围堵，紧接着是强节奏电子音乐下的延时舞蹈，演员们用肢体语言展现AI人与人类警察的近身互搏。

　　三、破基调与风格之界

　　1458年、2030年、2099年这三个平行时空的设定，为全剧带来三种截然不同风格的碰撞与交错。

　　全剧字幕将“1458”设为蓝色，“2030”设为黄色，“2099”设为红色，这三种颜色分别与三个时空的情感基调相契合。蓝色的1458年，莎士比亚原著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订婚、假死、双双殉情，这份对爱情的成全满藏悲伤。黄色的2030年，这是离我们最近的时空，在洛杉矶的艺术馆一见钟情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订婚，却遭到朱丽叶父母的反对，于是罗、朱相约乘坐“曙光号”飞船飞往火星开始新的人生，但飞船失事双双殒命。黄色既象征着罗密欧与朱丽叶心中期待的“曙光”，也是飞船失事爆炸的火光。红色的2099年，这抹红既象征着故事的发生地火星，又寓意着全剧最强烈的戏剧冲突爆发于这一时空。

　　在服装与布景方面，三个时空也都贴合各自对应的时代风格。1458年的维罗纳，运用了意大利中世纪的建筑背景与人物服装风格。2030年的洛杉矶，运用的是接近我们当下所处环境的背景影像与人物服装风格。2099年的火星，充满极简的未来感，演员们统一着纯色服装，背景影像运用极简线条、宇宙星云粒子等制作。三者反差强烈，但又统一服务于人物叙事和抒情所需的时代环境。

　　结语

　　观演前我曾经困惑于“观念舞蹈戏剧”这个新词，但观演后我发觉其实不必纠结什么是“观念舞蹈戏剧”，因为在舞台上，演员的表演和舞美的设计，最终都是为了全剧的叙事和抒情。整场演出是否实现剧组想要达到的叙事目的和抒情效果，观众是否看懂剧目想要传达的信息和内涵，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拙见以为，这部实验性很强的“破界”作品做出了一些创新性的尝试，值得关注和思考。同时，观众对于这部作品的接受度，也还需要在巡演途中持续关注。

　　作者简介

　　徐步雪，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文艺评论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来源：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