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摄影金像奖是经中宣部批准、由中国文联和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办的全国性摄影艺术最高奖项。
日前,第十四届中国摄影艺术节暨中国摄影金像奖隆重揭晓,19位摄影师分获纪实类、艺术类、商业类三大类殊荣。其中,江苏摄影家蒋澍荣获第十四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艺术类)。
蒋澍的作品体现了他对生活、对社会细腻的观察、感悟和思考,他通过对摄影前期和后期的创意,撷取独特的生活片段、空间景观,形成富有诗意的镜头表达方式,引发了观展者的回味思考。我们选取了他的部分代表作品予以专版刊发,以飨读者。
蒋 澍
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摄影家协会新文艺群体委员会秘书长,第十四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获得者,全国第十一次文代会代表,职业策展人,曾担任“中国第18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策展人。
2023年3月至5月,研究人工智能图像生成应用的文章先后在《中国艺术报》《中国摄影报》《大众摄影》《人民摄影报》《海峡摄影》等媒体平台发表,并在全国进行了近10场的普及讲座。
《看见自己》——想象空间
《看见自己》——追忆
《手机迷思》——数字家庭
《手机迷思》——黑洞
《看见自己》——艺术之旅
《看见自己》——展览开幕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手机迷思》——找什么
《看见自己》——我的第一台相机
《看见自己》——纸飞机
《看见自己》——充电
《看见自己》——坠马前夜的梦
摄影,我的梦工厂
蒋 澍
艺术的创作,一定是由形式与内容所构成的,形式有相对于内容的独立的审美价值。若干年前,开始了作品《天马入梦》的创作。我将作品本身赋予了充分的形式结构,建立了一种意象化的联想空间,作品的构思也确立了一个完整成熟的形式,赋于了恰当的主题内容,形成了自己的新颖独特的艺术风格。但是这种专注于形式语言的探索,让自己的创作反而进入到了一个相对瓶颈阶段。艺术与时代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从来也不是象牙塔里的形式语言的探索,它在以某种形式,非常敏感地反映着现实世界的变化和思考。这组作品中体现对于时代的关注和表达是欠缺的,而内容的深度、思想内涵的传达是作品的关键,我想我更应该回到对于内容的关注,要把作品的内容放入到现实社会里进行体味与感悟,才能在艺术上形成深刻而有力度的表现。面对自己的“未完成的区域”,如何被构建、被照亮、被着色,又将面临着一个创新的过程。虽然创新对于每个艺术工作者都很难,大家都花费了很多的心血,不论尝试是成功还是不成功,我觉得应该去超越自己。这是一个艺术工作者应该做的,是艺术的职业美德,也是艺术创作的基本要求。
这次金像奖选送的两组作品,正是试图突破以往的创作,以全新的面貌寻找艺术创造的可能。其中,《看见自己》是关于梦境、回忆、想象、情绪、认知的自我描绘,从而在映射深层的现代思维过程中,提供反思的空间。《手机迷思》则是以超现实的视野,将当下的社会生态植入特有的语境中加以展开,探索人类现代化进程中的迷局。
《看见自己》的创作是在特定的社会生态背景下展开的。2020年春节期间,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让我一度失去了习以为常的生活,只能深居家中,向外探索的可能性也被暂时封锁了。两年多以来,世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随之而来的似乎出现了更多要应对的问题和困境,同时给我一个人更多静静思考的时间。我就在想,除了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关注之外,还有对于人本身、对自己的内心感兴趣,探索该如何让生活过得更好、更有意义,探索人与社会的关系,从而促使我重新审视“我的想象”“我的世界”。
生活中的希望、梦想、挫折和成就,会引发自身的对话、好奇心和自我反省,平时就有了一个习惯,将这些思考或者读书、观察、学习所得,以简单的几句话写到卡片上面。这些的日积月累,偶然间激发了创作欲望。我把卡片上的文字尝试着变成小人书、连环画,用场景摄影的方法去呈现。先是根据这些文字,画出线描稿,再根据这些画稿,自导自演自拍,于是诞生了《看见自己》系列。每一幅画稿的拍摄之前,都要做一个详细的拍摄计划:场地是室外还是室内、光线、服装、布景、人物造型、人物情绪、摄影器材、作品的影调等等。我由此渐渐习惯了站在相机前表演自己,我认为自己逐渐变得勇敢和自信。在此过程中,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我认同。
希腊德尔菲神庙的墙上有一些铭文,其中最有名的一句,是“认识你自己”。亚里士多德说:人依其本性求理解。只有真实才能为理解提供保障,只有明白了真相才叫活得明白。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某种自我认知和自我揭示。而要从深度上去描绘一个人,就得将他的梦境、回忆、想象、情绪等等建立得有根有据、栩栩如生。在自我描述过程中,最好玩的地方就在于,这是一点一点理清自己思路的过程,就像灵魂离开身体一样,越过“现实”的界限来观看自己,去接触生命和生活中那些复杂、奇妙、深邃的情感和事物。我塑造了一个表演场,在表演场里梦境和超现实的东西相结合,我不再单纯受制于技术,而是更多地把精力放在想象力和创造力上,放在情绪和主观的表达方面。视觉上的真实与真实对象一模一样的做法,已不是我要追求的,我要表达的是画面语言本身的感受力。
《手机迷思》则换了一种思路,和当下社会现代生活的生态相结合。伴随着人工智能的成长,世界开始天翻地覆,智能手机一步步地成为了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工具,极大扩展了我们交际的虚拟空间、摄取知识的空间及自我表现的空间,给人生带来更大的乐趣,随之而来是我们对它越来越深的依赖。手机成了我们人生的另一种入口,这个入口不仅让我们与这个世界相连,事实上它已经成为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彼此纠缠,难以割舍。我们被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迷住了,逐渐上瘾,究竟是它在无形中操控了我们,还是我们在很傻地利用了它的智能化?现实生活中真的把手机甩开,可能吗?我想这基本不可能。在应对手机带来的新生活的时候,头脑和生活本身之间出现了裂缝,所以我们充满了困惑,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基于这样的思考,接受新生活的同时,新生活也带来了新的艺术激励环境,进而在创作《手机迷思》系列过程中,通过观察周边生活,将其和我正在经历的、观察到的事情和我内心的困惑结合在一起,成为了这一专题所描绘出来的现代手机的生活。作品所希望展现的,不仅仅是当下的生态,更能产生一种对于现代化进程的警醒。
从这两个系列的创作过程中,我对于摄影视觉语言的运用也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因为语言绝不仅仅是一个工具,它还能造就现实,造就我们的生命。摄影的语言也同样如此,相机可以作为一只笔,当然这支“笔”不仅仅写文字,它可以绘画,它可以描绘音乐,它也可以具有文学的高度,甚至具有哲理性的思考。对于我而言,摄影是一种经历,当我面对一个个真实的生活,我要用影像呈现出来,我要还原生活。我所理解的摄影跟生活的关系,不是简单的摄影是真实记录生活这样单一的选择,而是摄影是可以被创造的,它既可以表现具象的世界,也可以表现我们抽象的心理;它既可以表现我们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的生活状态,也可以表达人复杂的内心情感、欲望和梦境。摄影在帮助我成长的过程中,还是个造梦的过程。在这个的过程中,我学会了另一种思考,找到了自己的视觉语言,实际上是找到了自己,甚至塑造了自己。而且我觉得摄影特有的价值,就是它不断地同自我进行一种非常深度的、有挑战性的伦理探究:一个人,你应该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