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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新 | 感·觉
2021年02月07日11:13
画画的人离不开感觉,感觉是一对分不开的伙伴,“感”是种子,“觉”是果实,大“感”可获大“觉”,小“感”只得小“觉”,无“感”必定无“觉”。“感”与“觉”之间有一个桥梁,那就是踏踏实实、精益求精的劳动,桥梁不宽厚,感觉不畅通;桥梁质量差,感觉一般化。

画画的人离不开感觉,感觉是一对分不开的伙伴,“感”是种子,“觉”是果实,大“感”可获大“觉”,小“感”只得小“觉”,无“感”必定无“觉”。“感”与“觉”之间有一个桥梁,那就是踏踏实实、精益求精的劳动,桥梁不宽厚,感觉不畅通;桥梁质量差,感觉一般化。感觉是一种“养人”的东西,只要把它摸准了、理顺了,能让人的本领德性渐长;感觉也是个害人的东西,一旦将它搞歪了、堵塞了,毛病就能缠你一辈子。

人物画里有一个古今不移的讲究,就是要捉住人物的魂魄,做到所谓“传神”,这个大道理无人不知,只可惜嘴巴里的道理与心眼里的感觉往往不能同步,从古到今,说到却做不到者,比虽然说不到但做得到,或是做到了却啥也没说的人要多得多。这里的高低差别,还是由感觉来决定的。

按理说,无论古人画人或今人画人,无论画古人或画现代人,的确都离不开“传神”,但这仅仅是个共性的“大”感觉,是一纸谁都可以指指点点的地图,然而,要想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办成要办的事情,真正在画里的人物身上“传”出“神”来,并且,能够准确判断所“传”之“神”的好赖,使自己不至于犯迷糊、盲目自信,就得依靠那些有自己个性的“小”感觉了,那是一种深入腹地、直接触摸、去伪存真的活儿,光晓得“大”道理、有“大”感觉是不行的。再者,“传神”的具体方法也一定是因古人之“神”与今人之“神”而相异,因你画之“传”与我画之“传”而不同的。

1500多年前的顾恺之老先生“数年不点睛”的故事是有教育意义,但对于那些与他老人家同时代或不同时代的同行们来说,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此外,尽管顾老先生那著名的只有眼睛才“传神”的说法,与其同样著名的“以形写神”理论好像有些自相矛盾,到现在,还是能因实践者各人感觉不同的“传”而得来感觉不同的“神”,不过,只有那些不仅能懂“大”道理,而且能精通“小”感觉;不仅对“传神”论这张“地图”有所“感”,而且能在脚踏实地的跋涉中有所“觉”的人,才有此机缘。

去画眼里常看而且爱看的东西,是一件快事,若能就此调理出一套好办法来,并能运用自如、身手不凡,那真是快活无比了。

过去,我也曾一度随着大伙凑热闹,画傣族姑娘,画新疆、西藏少女,可心底里总怀着一份莫名的失落,有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仔细掂量一下自己的画,那些一时新鲜的“奇装异服”和异国情调,仅仅是用毛毛糙糙的速写纸包裹起来的东西,除了记录了些少数民族风土人情见闻之外,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名堂,没劲。而实际上,眼前的所谓“都市人物”一直在吸引着我,只不过一时间没有拿得出手的办法去画他们,只能望而却步了,然而我感觉他们肯定是大有画头的,也许是因为与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可取之处反而容易视而不见,比如那些随处可见的时髦靓女,应该是最有劲儿的生活素材,可惜她们越是好看,越是不易找到入画的办法。

入画的具体办法是我面临的重要感觉,但它是个极不易伺候的主儿,常常像一个幽灵似的,在画桌周围、在笔砚左右、在眼底指尖神出鬼没、时隐时现的,叫你明明能感觉到它躲在一旁看你的笑话,却不晓得怎样才能逮住它,急人!这大概就是感觉的魅力和乐趣,耐住性子好好琢磨它,用心逮住它,让它放出光彩来,那才过瘾呢!

画里生出了本末倒置或是阴差阳错之类的东西,一定是画家的感觉出了毛病,比如,用了水墨宣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画了一大堆穿着“西装”的“城里人”,以为这样就叫“都市水墨”了,可惜,这些穿着“西装”的“城里人”从头到脚分明缠绕着皱皱巴巴、土里土气的乱稻草﹔从里到外分明散发着别别扭扭、不伦不类的杂碎汤味道﹔那些要人命的“西装”,也分明是从乡镇集贸市场上批发来的。标准的“挂羊头卖狗肉”。

感觉里的毛病必须及时找出来,彻底根除。重新启动的时候,不仅要让它在眼头上对准路子,在手头上对准路子,更要在心头上对准路子,最后,努力把这些条路子合并成一条路子。对于“画”而言,独特、准确、到位的感觉比“西装”和“城里人”更重要。即便是城里的“西装”也是能批发的,即便是名牌“西装”也可能穿得不伦不类,即便是穿着名牌“西装”有模有样的“城里人”,也可能与“画”毫无关系。有了真正独特、准确、到位的感觉,才有可能把“西装”、“城里人”这些原本在画外的东西真正搞到画里面去。

传统笔墨五花八门的讲究有一个鲜明的特点——仿生,如:牛毛皴、豆瓣皴、雨淋墙头皴,竹叶描、蚯蚓描、行云流水描等等,大都是以某种自然形态的精神为摹拟对象,而形成这一特点的关键原因,是因为有书法老大哥躲在后面“垂帘听政”,有形无形地发号施令,如:锥画沙、折钗股、屋漏痕、蚕头燕尾等等,都是书法时常对笔墨施发的号令,这些号令的总体要求就是要让一点一线一笔一墨的样子都有来路、都有活性。书法的“象形”原理,使传统笔墨先入为主地染上了摹拟生物活性的脾气,不过,这一脾气不断受到一个难缠的“宿敌” ——人物造型的挑衅。古往今来,传统笔墨的这些讲究好似夺身定做的衣裳,穿在“山水”、“花鸟”身上倒挺合适,“人物”自打一穿上它们就显得勉勉强强、拘拘束束,老老实实地描描染染尚能过关,一旦想搞些“写意”之类的大动作,往往就惨不忍睹了,于是,许多同一个战壕里的父老兄弟姐妹们知难而退,投奔“山水”、“花鸟”去了。现如今,“现代人物画”的大队人马的确比过去要雄壮得多,各种新鲜办法层出不穷,然而,惨不忍睹者的比例也大大增加了,所有惨状统而归之有一个最明显的病症:那就是依然“衣”不合体甚至褴褛、劣次不堪,却依然声称是要表现某某伟大的“主义”或“精神”,感觉非常尴尬。

由此我以为,传统笔墨这件旧衣裳现在还是大有用处的,它就像一杆没有限度的秤,什么样的货色都约得出分量;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什么类型的模样都照得出俊丑。咱们在给自己做新衣裳的时候,它就在一旁明里暗里地做质量优劣的对照标准,认不认账全由不得你。看来,有一个明明白白的道理必须反复声明﹕古往今来的“衣不合体”和“惨不忍睹”之公案,根本不是这些“秤”和“镜子”使的坏,它们虽然似一大群谁也赶不走的“钉子户”,却从不惹是生非,受人之托的时候才出来帮忙,同行的父老兄弟姐妹们但凡遇到“衣”不合体之类的麻烦,只能怪自己本领不济,有惨不忍睹之感觉者,投奔他乡还则罢了,若是一味责怪“秤”和“镜子”这些自己邀来帮忙的朋友,那才真叫“穷途末路”呢。

笔墨是一双筷子(用的时候分不开),看见自己想要吃(有了感觉)的东西(题材),就用这双筷子去夹(试图去画),夹起来的东西,要放进嘴里嚼(试图画好),嚼碎了咽下肚子(有希望),消化吸收了(感觉不错),身体长棒了(画里有了些自己的名堂),才是那么回事儿(不枉为此道)。对于画画的人而言,这是家常便饭,不过,这顿家常便饭是要吃一辈子的,因为,在“吃饭”的过程中,随时可能会出问题,如:筷子使不好(与笔墨无缘),夹不住东西(有残疾);挑食(感觉面窄)根本没胃口(眼里没活儿,感觉麻木);牙口不好(缺钙)或是没耐心嚼食(急功近利);肠胃不好(组织能力差),消化不良(没啥结果);以至于身体瘦弱(没有名堂),一事无成(完了)。所以,“吃饭”的每一个过程都要认真对待,一丝不苟,步步为营,并且要让它们连续不断,形成自己的一整套办法,才有可能成。

其实,“水墨”也好,“都市”也罢,与人们常叨念的“传统”、“现代”、“生活”、“创新”等等全是极其富有的“大户人家”,它们只和通情达理有感觉的人交往,在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种种抱怨、狂想和胡为面前,从来不屑一顾,随你怎么折腾就是不露面。除非你真的搞清了它们的底细,想出好办法来将它们统统摆平,把没用处的东西“炒鱿鱼”,留下有用处的给自己打工,自己当家做老板,到那时,是赚是赔全归自己,没的说。我总觉得,自己做老板再怎么赔本,也还有翻本赚回来的希望,比寄人篱下做打工仔的感觉要强得多。

城市的质感极为丰富、极为单调、极为细腻,极为粗糙。由混凝土、铝合金、陶瓷、塑钢等“半成品”材料人为拼装起来的城市,是一个由机器零件合成的大怪物。城市的“生活”无处不在,只要自己心里有滋滋不竭的“生活”感觉,手里的一瓶矿泉水、一根雪糕,能生出太平洋和喜马拉雅山来。

周京新《四明山庄》34×68cm 纸本水墨2018年

周京新《芙蓉飞鸟四条屏》138cm×34cm×4纸本水墨2016年

周京新《苏州写生》纸本水墨2014年

周京新《游》纸本水墨2019年

周京新《角色》137cm×35cm×4纸本水墨2018年

周京新《一带一路-南京》228cmx53cmx8纸本水墨2018年

周京新《荷韵》69.8cm×69.8cm纸本水墨2018年

周京新《天池山寂鉴寺写生》纸本水墨2017年

周京新《天使》138cm×70cm 纸本水墨2020年

周京新《鱼-鹭系列》纸本水墨2016年